转傅盛回忆录

傅盛是谁?百度百科是这样写的。

1978年生于江西景德镇,2003年加入3721公司(后为奇虎360)。

2010年出任金山网络 CEO,2014年金山网络改名为猎豹移动,担任 CEO 至今。

最近,我读了一本他跟别人合著的书《创业就是要细分垄断》(文化发展出版社,2017),以及他在2018年的一篇演讲

他在里面回忆了,自己这一路的创业经历,反反复复用了几万字,就在回答一个问题:

一个杀毒软件公司,为什么现在还活着,而且活得不错?

他的故事很精彩,下面分享给大家。我看了很佩服,在这个急速变化的时代,一个互联网企业如何求生,可以参考这个故事。

一、金山毒霸时期

2010年,雷军有一次对金山的董事会说:​“我们的杀毒业务不行了,我要从外面找一个年轻人过来,这个人30岁,没管过大团队,他叫傅盛。​”

当时,360推出了免费的 PC 杀毒软件,让收费杀毒的瑞星和金山极为受伤,市场崩盘,收入飞速下滑。

傅盛上任后立即决定,金山毒霸也免费,收入改为依靠流量广告。就这样稳住了局面,收入停止下滑,在杀毒软件市场活了下来。

傅盛说:“这件事让我们明白了,快速奔跑是多么重要,公司的名字也变成了‘猎豹’。”

二、打不过360

自从360成了市场老大,傅盛想了很多办法苦苦追赶,金山毒霸的市场份额最高追到360的三分之一,就再也追不上去了。

傅盛想了一个大招——“敢赔”模式。只要用户打开该模式,如果发生钓鱼网站、网购木马造成的财产损失,金山毒霸承诺赔付,单笔最高6000元。

这个措施引发了市场轰动,但是两周之后,360就推出了一模一样的服务,并且将赔付金额提高到36000元。

傅盛说:“我曾寄希望于360的执行不如我们快,所以不停地创新。可是,我们推出新服务两周后,360就出了一样的服务,我实际上成了360的产品经理。”

“那个时候我想明白了,我做的所有创新,360都可以做,而且做得比我们还好。在它视野之内的 PC 安全领域的任何创新,我都打不过,只不过它的迭代周期比我晚两周而已。”

你做出什么功能,大公司直接找一群产品经理按照这个思路做就行了。一个大公司的战略动员能力远远超出你的想象。

三、移动互联网的机会

在360的步步紧逼之下,金山毒霸的市场份额不断下滑。傅盛意识到,小公司不可能在大公司的正面战场上战胜大公司,要想活下去,必须跳出 PC 杀毒软件,寻找其他战场

幸运的是,移动互联网革命此时来临了,一个比 PC 市场更大的移动市场开始出现了。

智能手机的安全领域,成了新的战场。傅盛说:“当时我每天都在焦虑和思索,怎么才能拿到移动互联网的这张船票?”

更幸运的是,360因为自身的战略原因,无法全力投入移动市场。当时,360正忙于与腾讯进行“3Q 大战”,除了 PC 杀毒软件,还在做搜索引擎和安全浏览器。

傅盛判断,360的主要市场在国内的 PC 端,不会在海外市场和移动端投入重兵。他因此决定,金山毒霸要专门针对海外市场,做一款移动安全工具。

四、手机清理大师 Clean Master

“当时我们看谷歌的安卓应用排行榜,发现 Utility(工具应用)排行榜的第三名叫 Advanced Task Killer,是哈尔滨的一个程序员做的。我们又发现图片应用排行榜里一个叫 Photo Grid 的程序不错,是杭州的一个程序员做的。这两人都没出过国。”

“我就想,现象即规律嘛,和一个中国没有出过国的程序员相比,我不仅出过国,还有2000人,可以动用的战略资源是上亿人民币。他们的应用能够上榜,我全力以赴打这场仗,难道不能排到第一去吗?想了半天我觉得这件事一定可以做到,后来就开始全力以赴了。”

为了尽量避开杀毒软件的老对手,傅盛没有做手机的杀毒软件,而是选择做清理工具。

“大家都在做安全软件,没有本质的差异化,不如在安全软件旁边再开一条线,叫清理。360的大部分团队都扑在安全软件、搜索、浏览器上,就算要在海外市场做手机清理,也只能抽出边缘团队了。”

猎豹的海外工具团队一开始只有四个人,做了一款手机清理大师 Clean Master,发现很受欢迎。

傅盛于是下定决心,集中几乎所有的力量,都投在这个产品上面。

“我从珠海把二三十位骨干从 PC 团队直接调到北京,立刻投入海外移动市场的清理领域,由这二三十人做骨架,迅速形成100人的规模。我们把 PC 端的盈利全部用来支持海外市场,保证了我们在这个战场的胜利。”

五、公司上市

Clean Master 只用了两年时间,就实现了日活过亿。傅盛抓住这个拳头产品,一口气推出了衍生的工具矩阵。

猎豹就这样成了 Google Play 全球下载榜排名前三的公司,月度活跃用户超过6亿,其中80%的用户来自海外。

2014年,借助这样辉煌的成绩,猎豹在纽约上市,实现了从 PC 安全软件到移动工具开发商的跨越。

在这期间,为了减少国内同行的关注,傅盛从来不在国内宣传自己在做海外市场,Clean Master 甚至都没有国内版,奉行“哈巴狗”战略,坚决不咬人。

六、工具软件的瓶颈

傅盛曾经认为,安全工具可以一直做下去,需求始终存在。这个领域可以作为公司长期发展的根据地。

但是,他错了。

随后几年,手机系统快速变化,谷歌和苹果不断收紧控制权,开放的系统权限急剧变少,许多工具都内置了。

第三方的手机安全工具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,手机杀毒这个行业几乎完全消失。

清理大师 Clean Master 想要保持高速增长,已经不现实了。傅盛面临再一次转型。

七、多元化投资

猎豹上市时,共募集资金1.6亿美元。傅盛决定将这笔钱投向其他领域,多元化投资,分散安全工具的风险。

他发现移动广告是一个巨大的风口,就收购了几家广告公司,建成自己的移动广告平台,一方面利用自家工具软件的流量,另一方面分销 Facebook 广告,还因此拥有了很强的大数据分析能力。

据傅盛说,只用了两年时间,猎豹就成为了 Facebook 广告平台全球最大的流量贡献方。

另一个重大举措是,猎豹在2014年投资了对口型的唱歌应用 Musical.ly,是后者的主要天使投资人。

Musical.ly 推出后很受欢迎,引起了今日头条公司的注意,后者就做了一个模仿品,起名为“抖音”(国外名 TikTok)。

2017年,傅盛同意今日头条以10亿美元收购 Musical.ly,随即今日头条就将 Musical.ly 合并进抖音。

最近,有人问傅盛,是否后悔卖掉了 Musical.ly。傅盛说不后悔,如果留在手里,做不到今天这么好,何况当时也拿到了满意的财务回报。

八、新方向

多元化投资并不能弥补,猎豹主营业务的放缓。由于没有达到收入增长目标,猎豹的股价在2016年出现了重挫。

傅盛说:“稳定了情绪之后,我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:随着内容等优质流量的崛起,工具类流量的重要性已经显著下降。系统工具产品作为一个品类,已经不在移动互联网的主赛道上了。”

他因此做出一个重大决定,公司将逐步淡出系统工具行业,再一次转型,全力投入两个新领域。

首先,全面转型移动内容平台,做了海外直播平台 LiveMe,在海外模仿头条的模式,同时加强轻游戏投入,用直播和游戏这样的内容流量,代替工具流量。

其次,成立子公司“猎户星空”,做 AI 和机器人产品,目前的主要产品是接待服务机器人“豹小秘”。

机器人“豹小秘”早期的交互功能很弱,只能用来查询、送菜、做咖啡、红外测体温等等。

2022年生成式 AI 诞生后,傅盛又看到了希望,猎户星空的定位已经变为大模型解决方案公司,“豹小秘”将尝试内置本地的 AI 模型,变成真正的智能机器人。

九、小结

猎豹的转型还在进行,它能成功变成一个内容平台和 AI 大模型的方案公司吗?让我们拭目以待。

有一点可以肯定,如果发展得不好,傅盛未来还会再一次转型。

他用自己的创业经历,证明了只要有强烈的求生求变意志,一家公司的发展可能性是无法被定义的。

即使你的行业,如同杀毒软件那样消失了,你依然可以继续发展,并且发展得很好,你的发展可能性也是无法被定义的。我想这就是他的故事对普通人的意义。